【丸昴】崖（1）
不知道这个设定会不会雷……应该不会（
涉やん。涉やん。
你到底在为什么事害怕，又在为什么事悲伤呢。
外面的世界吗。
不堪回首的过去，不可知的未来。
还是人类的心。
告诉我吧。
住在7号房间的病人是不一样的，丸山隆平一直都知道。
每年夏天会有一排整齐的黑色轿车停在医院的院子里，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来办手续接他回家。夏天结束以后再送他回来。丸山刚来到医院工作的时候被那阵势吓了一跳。“是哪家大财团的少爷呢。”医院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。
但直到离职的前辈把病历交到他手上之前，他从来没有对那个人产生过如此大的兴趣。
“什么意思，什么叫未知病症？”他拿着病历去问前辈。
“啊，那个人啊。我觉得，他并不是因为生病而出现交流障碍，只是单方面地不想跟人沟通而已。不是不能，而是不愿意。”
他第一次走进涉谷昴的病房，涉谷坐在窗边看书，侧过身来看他。
那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很安定的气息，即使像他这样的陌生人出现在眼前也丝毫不会产生波澜。
“初次见面，我是丸山隆平。今后由我来负责你的治疗。”弯下腰再抬起来的时候，发现那人完全没有回应，仍是有些漠然地望向他。
他竟一时失言，怔怔地同涉谷对视。他记得涉谷的涉谷的眼睛很好看，非常好看，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藏匿着一整个浩瀚宇宙。
“打搅了，那我就先走了。有任何问题请来找我。”
涉谷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，视线回到书页上。
他看着涉谷瘦弱的背影心里忽然一紧。
他能感受到那个人满溢的孤独，强烈到几乎让人窒息。
一定要救他出来。丸山那时候就下定了决心。
第一次在治疗室里跟涉谷相对而坐，被那双眼睛看着，反倒是他先不自在起来。
“我能想到的疗法，前辈以前都已经尝试过了。在我想到合适的方案之前，只能随便跟你聊聊了。”
他放了纸和笔在涉谷面前。“前辈说写字还是没问题的，但我不想强迫你。你有想写的就写，如果觉得我的话题很无聊听不下去，直接离开就好。就只是随便聊聊而已。”
“从哪里开始说起呢，”丸山抓了抓头，“我是丸山家的长男，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。爸爸妈妈都是健身教练，我却意外地当了医生。大意外呢。啊对了，我应该叫你すばる吗？还是涉やん？”
面前的人看着他，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。
“那我就这样叫了哦，涉やん。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，残存的童年回忆，学生时代的趣事，青涩美好的初恋，弟弟妹妹的琐碎小事。快乐的，悲伤的。
他一直观察着涉谷的神情，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行为，至少也没有流露厌恶。大概也是不错的成绩。
时间意外过得很快，治疗结束的闹钟响起来。
“时间到了呢。”丸山吸了一口气，从回忆中抽身出来。“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。”
涉谷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，然后起身离开。
丸山绕过去看本子上的字。
ありがとう。
晚上他兴高采烈地给前辈打电话，涉やん跟我说话了哦他在纸上写谢谢呢。
前辈很是惊讶，你小子有一手嘛，我花了三年才让他写下第一句话。
但是啊，前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，丸山君你要知道，打开别人的心是很危险的事情。一旦你真的走进去了，就要负责到底，不然对那个人来说反而会变成更痛苦的事。
挂掉电话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。
前辈身上发生到的事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，花了很多年时间解开一个孤独症孩子的心结，那孩子进入社会之后却因为难以适应病情复发且加重，选择了自杀。
要做到什么程度，才算是负责到底呢。
丸山觉得自己和涉谷像是站在两座遥远的山头，中间牵着一根钢索。
他要走到那端去，再带他走出来，脚下的每一步却都万劫不复。
如果涉やん愿意把手交给我，我一定不会放开。
丸山一大早就去病房。
“今天是校外活动哟。”他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围巾绕在涉谷脖子上。
他开车去水族馆，涉谷在副驾位安安静静地坐着。那天阳光很好，涉谷懒洋洋地歪过身子靠着车窗。丸山放了昭和歌曲的CD，涉谷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。
丸山有一个小本子，记了很多关于涉谷的事。讨厌香菇，害怕猫，怕烫。
今天回去可以加上一行，喜欢昭和歌曲。
游客有些多，进门的时候他牵住涉谷的手。涉谷扭头看他。
“怕把你弄丢了，”他连忙解释，”觉得不舒服的话把我甩开哦。”
涉谷转开视线，没有放手。
“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来看鱼。”
两个人并肩站在巨大的水族箱前，丸山看着涉谷，淡蓝的光落在他脸上，鱼群不时留下流动的阴影。
“我觉得鱼比人类更自由，什么也不用思考，也不会觉得烦恼。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关在水箱里，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自由。”
涉谷伸出一根手指贴在玻璃上，有两只鱼好奇地围上来轻啄。
“啊对了，有个这样的地方呢。”丸山忽然想起来，带涉谷往水族馆深处走。
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小水池。“这里的鱼可以摸哦。”他自顾自地蹲在水池边，涉谷迟疑地站在旁边。
“没问题的。”他站起来，摁着涉谷的肩膀再次蹲下去。
他用掌心裹住涉谷的手背，蜷起拳头，将手放进水池里。
第一只鱼靠过来的时候涉谷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别怕。我在呢。”他握紧涉谷的手。
鱼群渐渐靠近，用嘴亲吻他们的指尖，又凉又痒。
“很有趣吧。”
丸山转头看涉谷，涉谷居然笑了，嘴角扬起，眼角弯弯地垂下来。
他忍不住凑近了一点，另一只手放上涉谷肩头，给了他一个不经意的拥抱。
还要靠得多近，才能温暖你呢。
涉や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