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要说世界上最喜欢的事物,第一样他会选小时候的大仓。
他和横山已经稍微懂事的时候,大仓还是肉乎乎的一团,每天抓着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叫お兄ちゃん,听得心里都软成一片。
第二大概是丸山的吻。
丸山会从身后抱着他撒娇。“别出去了,我会担心啊。大仓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。钱的事情,食物的事情,都交给我吧。你别去了。”
“说得容易!你能有什么办法!”可是他那时候完全不知道珍惜,一把推开丸山,踮脚去摸放在柜子顶上的太刀。回过头看到丸山露出有点受伤的神情,垂着头站在他身后。
他立刻就后悔说得太重,走过去捧住丸山的脸。“对不起。”他小声说,轻轻吻在丸山嘴角。
丸山却搂住他的肩膀截断了他的退路。“这里才对。”丸山凑近他的嘴唇,气息滚烫。他稍稍仰起头,立刻就被温柔地包裹起来。
手里的太刀落在地上一身闷响。
丸山撬开他的牙齿的时候,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,顺势被丸山顶到柜门上。闭上眼睛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个灼人的吻。他的嘴里,鼻子里,全都是丸山的味道,和肆意纠缠的舌尖一起,一点一点填满他的身体。
我不走了。他想。哪里也不去了。所以你也别离开我。
但丸山还是走了。
他亲手把丸山冰冷的尸体放进回收车的车厢里,车门缓缓关闭,挡住了他的视线。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,丸山的血,全都像熔岩烙进他的皮肤里,火烧一般的疼。
他握紧拳头挣扎着醒来,躺着喘了好一会儿才分清现实和梦境。
窗外的天色有些泛黄,机器的轰鸣已经停止。
他推开窗户让风吹进来。远处从工厂下班的人群像细细的水流正在接近。
横山也快回来了吧。
他打开在梦里出现的衣柜,里面还挂着几件丸山的衣服。凑上去闻了闻,已经没有丸山的味道了。混杂着汗水和荷尔蒙的,像森林一样的清香,他记得好清楚。
涉谷在衣柜前坐下来,盯着那些衣服,有些奢侈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。
横山进门之前,把装钱的信封往口袋深处塞了塞,把上衣拉下来遮好。
“回来啦。”大仓坐在客厅里,看起来精神很好,等他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说:“今天有丸山的朋友来找过他。”
他一心惦记着口袋,差点没有回过神来。“……别跟subaru说。”
“我知道啦。”
越想假装若无其事,越不知道平常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。“我先去睡一会儿。”说完才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。
“嗜睡症越来越严重了你。”大仓在身后吐槽。
他锁好房间门以后检查了好几遍,才从床底下拉出那个木箱子,动作尽量轻缓,没有发出声音。
装着钱的信封已经堆了厚厚一摞。大概再过不久,就可以买通关系,送大仓去中央区做手术了。
他忽然又想到,如果开口求那个人的话,是不是现在就能去。随即又对产生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有些羞耻。他小心翼翼地合上箱子放回原处,才躺上床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安田走了足够远的距离,掏出联络器,定位了地址发送出去。没多久就有直升机准确降落到他面前稍微宽阔一些的街口。“直接送我去安全局。”
离开贫民区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围墙,多少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那里。
他换好工作服,赶在下班前的最后一刻敲响了村上办公室的门。“我去贫民区确认过了,丸山没有露馅,涉谷昴排除叛军嫌疑的结论可以成立。”
“辛苦你了,”上司像平时一样态度冷淡,挥了挥手,“明天把报告交过来。”
丸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走廊,一见他出门就立刻贴上来。“你见到subaru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要连夜赶报告的心情总不会太好。何况之前丸山捅出的娄子给也给他惹上很多麻烦,整个部门都被村上训了一顿,他还气着呢。
“诶,”丸山很失望的样子,“他辞了工厂的工作,应该在家里的。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。”
他忍不住提醒。“对他们来说丸山已经死了。他们现在也跟你没有关系了,只是你上一次任务的调查对象而已。”他之前花了很长时间说服村上,丸山跟涉谷之间并没有感情,才勉强撤销了丸山的停职处分。虽然他自己对此也深表怀疑。
“我知道。”丸山垂着头走开,再也没来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