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仓梦到了海。
他上一次见到海,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。那时候贫民区还没有被高墙围起,他还比哥哥们矮一整个脑袋。他在沙滩上摔倒了,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,横山跑过来抱他,涉谷一边笑一边帮他拍掉身上的沙子。
海风咸咸的味道,海鸟的歌声,时隔二十几年在记忆中依然清晰。
可是他梦到的是长大后的他们。涉谷跟他边跑边打闹,横山跟在后面,不停提醒他们慢一点,小心脚下。最后他还是跟涉谷一起跌倒在浅水里,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,却从来没有笑得像这样开心过。
真好啊。三个人在一起。
他睁开眼睛之前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。房间漆成雪白和浅蓝色,他想到是不是意识模糊的时候看见了,所以才梦到海呢。
“啊,你醒了。”身边有人说。
他转过头去,避开输液的软管,看到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守在床边。“我都跟yoko说不需要了啊……”他挣扎着坐起来要去拔掉手背的针头,被男人慌忙拦下。
“你别乱动,好好休息啊。”
他盯着男人的脸愣了一下,忽然反应过来。“你是……丸山那个朋友?”
“是啊,”男人点点头,“你在家里昏倒了,他拜托我送你来医院的。”
“哦……那真是谢谢你了。”
安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。“我去叫医生来。”他退了两步转身走到门口,正要松口气忽然被大仓叫住。“等等……丸山怎么联系上你的?而且,这里是中央区吧?”
他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举给大仓看。“我是安全局的人,你知道这个就够了。”
“把手伸出来。”涉谷拿着一卷细绳对他说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他有点担心地问,还是乖乖伸出了手腕。
涉谷把绳子绕在他手腕上,一圈又一圈。碰到痛处的时候他吸了一口冷气,涉谷手里的动作顿了顿,随后又更用力地缠上去,打了个死结。“我要用你去换大仓。”
“大仓真的没事……”他又重复了一次,“这样太危险了,行不通的。”
“你再不闭嘴我就帮你。”
涉谷开始摸他身上的口袋,衣兜里只有一点零钱,摸到左边裤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,还是被涉谷掏了出来。是那两张通行证。他只是想着带过来万一能用上。
涉谷冷笑了一声,把通行证塞进自己的口袋里。“恭喜你终于如愿,我们要一起去中央区了。”
你看我啊。他好想对涉谷说。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。
可是他也不敢。
横山一路上都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彻夜未归。赶去上班也肯定会迟到,生活完全被那个人打乱了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进门的时候他底气不足地说。能想到的借口全都漏洞百出,说出来立刻就会被拆穿了。
家里静悄悄的。“什么嘛,根本就没在等我啊。”他居然有点嫉妒涉谷,不管回来多晚大仓一定都在等着。
应该都在睡觉吧。他打算回房间换掉满是酒味的衣服,然后出发去工厂。
一打开门他就愣住了。
那只箱子大大咧咧地敞开着摆在地上。钱的事情他已经跟大仓说过了,难道是被涉谷发现了?还是突然出现的丸山?
他急忙跑上楼梯,床是空的。“大仓!”他更着急地下楼推开大仓的门,也是空的。
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了。发生什么了他们有没有事。他环视四周想找出一点线索,才留意到客厅的地板上有血印子。大部分都已经擦去了,还是留下一点零星的痕迹。
随后他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,歪歪扭扭的涉谷的字。
“丸山是安全局的人。大仓被带到中央区去了。我绑架了丸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