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被纵容以后,他开始换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跑去丸山床上睡。怕黑,冷,一个人睡不着。
“不能一直这么下去,”丸山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说起,“两个人睡肯定会影响睡眠质量的。你也这么大了,应该学着独立一些。”
“哦。我影响你了?”他气鼓鼓地问。
“不是这个意思,我怕你睡不好啊。”
他埋头扒饭,丸山看他不高兴也没有再开口。直到这一顿快结束的时候他才说:“可是以前都是yasu抱着我睡的。”
该严厉的时候还是要严厉一点,丸山想起前辈的教导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严肃起来。“不行。以前是以前,现在是现在。”
涉谷把碗往桌上一摔,拉开椅子脸色铁青地走开了。
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,他有些烦闷地想。可是晚上失眠的人却成了他。在床上辗转了好久也无法入睡,才意识到是因为涉谷不在。
涉谷睡得迷迷糊糊的床忽然一沉,以为是梦,身后却有一团暖气贴上来。“你在干什么?”
“怕你乱蹬被子。”
哼。他往边上靠了一些,想给丸山多留点位置,丸山却把他按回了怀里。“没事,这样就好。”这样好近。背脊紧贴着暖得发烫的胸膛。“晚安。”丸山说。
他假装不经意地伸出手,前后左右试了一圈,怎么放都不舒服,最后轻轻搭在丸山的手背上。指尖传来那个人的温度。
“晚安。”
周末丸山忽然问他要不要去看yasu。他都没有当真,丸山却真的带他去了。
车停在路边,丸山指向对面的餐厅。“yasu就在那里。但是你只能远远地看,不能开口叫他。”
他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等,过了好久yasu才出现,跟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有说有笑。两个人拿着抹布扫帚一起打扫,男人不时拍拍他的头,关系很好的样子。
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,他都没有见到过yasu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。他们总是要担心很多事,羊皮纸包有没有送完,晚上会不会下雨,养父有没有喝太多的酒。
“判抚养权的时候,心理医生建议最好让你们去不同的环境,更容易开始新的生活。判决书里也写了这一条。”丸山在身旁说。
男人把水桶里刚接来的清水泼到yasu身上,两个人打闹起来,yasu笑得捂着肚子蹲到地上,眼睛都看不见了。
搞什么嘛。
他抬手抹掉滑出眼眶的水。他一直都好想他,可是yasu过得这么开心,已经不记得他了吧。
“subaru,之前抚养你的人,昨天判决下来了。是无期。对不起。”
他强忍着声音的颤抖。“你道什么歉啊!”
“是我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……对不起。”
他从那家玻璃墙的餐厅收回视线,回过头靠进丸山怀里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哭,已经放下过去的yasu,还是曾经被视作父亲的那个人。
丸山抱着他的肩膀,手臂温柔又有力。
“……我想回家。”
“好。”